那些年,我們的童年一直在母親的呵護下長大,那些年,我們有一個時刻愛護著我們的母親,那些年,總有一絲牽掛留在我們的心中,伴隨著我們成長,答案網(wǎng)編輯特收集三篇與母親有關(guān)的美文,希望網(wǎng)友們喜歡。
第一篇:撿樹葉的母親
深秋的夜晚格外寧靜,晚飯后,我和母親一起出門散步。
秋風(fēng)驟起,枯葉簌簌而落。路上鋪滿了黃色的葉子,走上去感覺腳底軟軟的,很舒服。母親看到滿地的枯葉,臉上露出笑容,居然興奮地對我說 :“看到這些樹葉,真想撿!”我奇怪地問:“為什么呢?撿樹葉干什么?”母親說:“前幾日我做了一個夢,夢到去樹林里撿樹葉,看到滿地的樹葉,好高興!”
看見我詢問的神情,母親陷入了回憶,給我講了她小時候的故事。
母親小時候家里很窮,有兄弟姐妹五個,母親排行老三。每天天還沒亮?xí)r,母親就起床去村邊的樹林里撿樹葉樹枝,這是去收集全家這一整天用來生火做飯的柴火。最難熬的是冬天,雨雪天氣多,但母親為了一家人能吃上熱乎乎的飯菜、出門干活的外祖父能在臨行前喝上一口熱湯,仍然風(fēng)雨無阻地去撿樹葉。每當(dāng)在冰天雪地發(fā)現(xiàn)一叢干草或干樹葉時,母親就像發(fā)現(xiàn)寶貝一樣歡天喜地。
母親經(jīng)常說,自己就是個受累的命,結(jié)婚前每日在田間勞作,結(jié)婚后為了蓋房子養(yǎng)孩子,更是“鋤禾日當(dāng)午,汗滴禾下土”,辛勞度日。甚至在我出生前的十幾個小時,母親還拖著臃腫的身子,在田地里辛苦地采棉花。
如今家庭條件改善許多,母親卻仍然過著樸素的生活,這都是往日的苦日子讓她養(yǎng)成的習(xí)慣,她知道生活的不易,所以從不奢侈浪費。
我隨手撿起一片枯葉,遙想著舊時的那個少女撿起它時的快樂模樣,心中有酸楚,也有溫暖。
母親曾溫暖著一家人的生活,如今我已經(jīng)長大成人,輪到我溫暖您了,請您緊握我的手,讓我們一起共度美好的日子。
第二篇:母親的記憶
母親生了七個孩子,只養(yǎng)活了我一個。那一年,農(nóng)村鬧瘟疫,一個月里,她死了三個孩子。爺爺對母親說:“心里想不開,人就會瘋。你出去和人們斗斗紙牌吧!”后來,母親就養(yǎng)成了春冬兩閑和婦女們斗牌的習(xí)慣,并常對家里人說:“這是你爺爺吩咐下來的,你們不要管我。”
麥秋兩季,母親瘋了似的勞動,每天雞叫就到地里去,收割、打場,很晚才回到家里。她的身上都是土,頭發(fā)上都是柴草,藍布衣褲汗?jié)竦梅浩鹨粚影讐A。她的口號是:“爭秋奪麥!養(yǎng)兵千日,用兵一時!一家人誰也別想偷懶!
我生下來就沒有奶吃。母親把饃饃晾干了,再碾碎煮成糊喂我。我多病,每逢生病,母親總是放一碗清水在窗臺上,禱告過往的神靈。母親對人說:“我這個孩子,是不會孝順的,因為他是我燒香還愿從廟里求來的!
家境小康以后,母親對于村中的孤苦饑寒之人,盡力周濟。有兩個遠村的尼姑,每年麥秋收成后,總到我們家化緣。母親除了給她們很多糧食,還常留她們食宿。我記得有一個年輕的尼姑,長得眉清目秀,冬天住在我家,她懷揣一個蟈蟈葫蘆,夜里叫得很好聽,我很想要。第二天清早,母親告訴她,小尼姑就把蟈蟈送給我了。
一年春天,我從遠方回來。母親高興得不知給我什么好。家里有一棵月季,父親養(yǎng)了一春天,剛開了一朵大花,她折下就送給我了。父親很心痛,母親笑著說:“我說為什么這朵花早也不開晚也不開,今天忽然開了呢,因為我的兒子回來,它要先給我報個信兒!”
一九五六年,我在天津得了大病,要到外地去療養(yǎng)。那時母親已經(jīng)八十多歲,當(dāng)我走出屋來,她站在廊子里,對我說:“別人病了往家里走,你怎么病了往外走呢!”
這是我同母親的永訣。我在外養(yǎng)病期間,母親去世了,享年八十四歲。
蔣妍摘自《孫犁散文集》(人民文學(xué)出版社)
第三篇:我的母親
位于臺中市大度山坡上的東海大學(xué)的右界,與一批窮老百姓隔著一條乾溪。從乾溪的對岸,經(jīng)常進入到東海校園的,除了一群窮孩子以外,還有一位老婆婆,身材瘦小,皺紋滿面,頭上披著半麻半白的頭發(fā)。清早進來,撿被人拋棄掉的破爛。我有早起散步的習(xí)慣。第一次偶然相遇,使我驀然一驚,不覺用眼向她注視;她卻很自然地把一只手抬一抬,向我打招呼,我心里更感到一陣難過。以后每遇到一次,心里就難過一次。有一天忍不住向我的妻說:“三四十年來,我每遇見一個窮苦的婆婆時,便想到自己的母親。卻沒有像現(xiàn)在所經(jīng)常遇見的這位撿破爛的婆婆,她的神情仿佛有點和母親相像,雖然母親不曾撿過破爛。你清好一包不穿的衣服,找著機會送給她,借以減少我遇見她時所引起的內(nèi)心痛苦。”
現(xiàn)在我一個人客居香港,舊歷年的除夕,離著我的生日只有三天。不在這一比較寂靜的時間,把我對自己母親的記憶記一點出來,恐怕散在天南地北的自己的兒女,再不容易有機會了解自己生命所自來的根生土長的家庭,是怎么一回事。但現(xiàn)在所能記憶的,已經(jīng)模糊到不及百分之一二了。
一
浠水縣的徐姓,大概是在元末明初從江西搬來的。統(tǒng)計有清一代,全縣共有二百八十多名舉人,我們這一姓,便占了八十幾個。我們這一支,又分為軍、民兩分(讀入聲),這大概是由明代的屯衛(wèi)制而來。在界河的徐姓是民分,而我們則是軍分。
軍分的祖先便是“琂”祖。村子的老人們都傳說,他是赤手成家,變成了大地主的人。因為太有錢,所以房子起得非常講究,房子左右兩邊,還做有“八”字形的兩個斜面照墻,這是當(dāng)時老百姓不應(yīng)當(dāng)有的,因此曾吃過一場官司。
琂祖死后,便葬在后面山上。在風(fēng)水家的口中,說山形像鳳,所以我們的村子便稱為鳳形塆,J祖有六個兒子,鄉(xiāng)下稱為“六房”,我們是屬于第六房的。
大概在曾祖父的時候,由地主而沒落下來,生活開始困難。祖父弟兄三人,伯祖讀書是貢生,我的祖父和叔祖種田。祖父生子二人,我的父親居長,讀書,叔父種田。伯祖生三子,大伯讀書,二伯和六叔種田。叔祖生二子,都種田。若以共產(chǎn)黨所定的標(biāo)準(zhǔn)說,我們都應(yīng)算是中農(nóng)。但在一連四個村子,共約七八十戶人家中,他們幾乎都趕不上我們;因為他們有的是佃戶,種出一百斤稻子,地主要收去六十斤到七十斤,大抵新地主較老地主更為殘刻;有的連佃田也沒有。在我記憶中,橫直二三十里地方的人民,除了幾家大小地主外,富農(nóng)、中農(nóng)占十分之一二,其余都是一年不能吃飽幾個月的窮苦農(nóng)民。
二
我母親姓楊,娘家在離我家約十華里的楊家塆,塆子比我們大;但除一兩家外,都是窮困的佃戶。據(jù)母親告訴我,外婆是“遠鄉(xiāng)人”,洪、楊破南京時,躲在水溝里,士兵用矛向溝里搜索,頸碰著矛子穿了一個洞,幸而不死,輾轉(zhuǎn)逃難到楊家塆,和外公結(jié)了婚,生有四子二女;我母親在兄弟姊妹行,通計是第二,在姊妹行單計是老大。我稍能記事的時候,早已沒有外婆外公。四個舅父中,除三舅父出繼,可稱富農(nóng)外,大舅二舅都是忠厚窮苦的佃農(nóng)。小舅出外傭工,有很長一段時間,在下巴河聞姓大地主(聞一多弟兄們家里)家中當(dāng)廚子。當(dāng)時大地主家里所給工人的工錢,比社會上一般的工錢還要低,因為工人吃的伙食比較好些。
母親生于同治八年,大我父親兩歲。婚后生三男二女:大姐緝熙,后來嫁給“姚兒坳”的姚家。大哥紀(jì)常,種田,以胃癌死于民國三十五年。細姐在十五六歲時夭折,弟弟孚觀讀書無成,改在家里種田。
三
父親讀書非常用功,20歲左右,因肺病而吐血,吐得很厲害;幸虧祖母的調(diào)護,得以不死。父親一直在鄉(xiāng)下教蒙館,收入非常微薄。家中三十石田(我們鄉(xiāng)間,能收稻子一百斤的,便稱為一石),全靠叔父耕種,勉強維持最低生活。所以母親結(jié)婚后,除養(yǎng)育我們兄弟姊妹外,弄飯、養(yǎng)豬等不待說,還要以“紡線子”為副業(yè),工作非常辛苦。她的性情耿直而忠厚。我生下后,樣子長得很難看,鼻孔向上,即使不會看相的人,也知道這是一種窮相;據(jù)說,父親開始不大喜歡我。加以自小愛哭愛賭氣,很少過一般小孩子歡天喜地的日子。
到了十幾歲時,二媽曾和我聊天:“你現(xiàn)在讀書很乖,但小時太吵人了。你媽媽整天忙進忙出的,你總是一面哭,一面吊住媽媽上褂的衣角兒,也隨著吊出吊進,把你媽媽的上褂角兒都吊壞了。我們在側(cè)面看不過眼,和她說,這樣的孩子也舍不得打一頓?但你媽總是站住摸摸你的頭,依然不肯打。”真的,在我的記憶里,只挨過父親的狠打,卻從來沒有挨過母親一次打。
后來,叔父和父親分了家。叔父分十五石田和一點可以種棉花的旱地,自種自吃,加上過繼的弟弟,生活當(dāng)然比未分時過得好。但我們這一家六口,姐姐十三四歲,哥哥十一二歲,細姐十歲左右,我五六歲。父親“高了腳”,不能下田;媽媽和姐姐的腳,包得像圓錐子樣,更不能下田;哥哥開始學(xué)“莊稼”,但只能當(dāng)助手;我只能上山去砍點柴,有時放放牛,但牛是與他人合伙養(yǎng)的。所以這樣一點田,每年非要請半工或月工,便耕種不出。年成好,一年收一千五百斤稻子,做成七百五十斤米,每年只能吃到十二月過年的時候;一過了年,便憑父親教蒙館的一點“學(xué)錢”,四處托人情買米。
學(xué)錢除了應(yīng)付家里各種差使和零用外,只夠買兩個多月的糧食,所以要接上四月大麥成熟,總還差一個多月。大麥成熟后,搶著雇人插秧,不能不把大麥糊給雇來的人吃。大麥吃完后,接著吃小麥;小麥吃完后要接上早稻成熟,中間也要缺一個月左右的糧;這便靠母親和大姐起五更睡半夜的“紡線子”,哥哥拿到離家八里的黃泥嘴小鎮(zhèn)市去賣。在一個完全停滯而沒落的社會中,農(nóng)民想用勞力換回一點養(yǎng)命錢,那種艱難的情形,不是現(xiàn)在的人可以想象得到的。大姐能干,好強,不愿家中露出窮相,工作得更是拼命。
四
村落四圍是山,柴火應(yīng)當(dāng)不成問題。但不是因我家沒有山,所以缺柴火,而是因為一連幾個村子,都是窮得精光的人家占多數(shù),種樹固然想不到,連自然生長的雜木,也不斷被窮孩子偷得干干凈凈。大家不要的,只有長成一堆一堆的“狗兒刺”及其他帶刺的藤狀小灌木。家里不僅經(jīng)常斷米,也經(jīng)常斷柴。母親沒有辦法,便常常臨時拿著刀子找這類的東西,砍回來應(yīng)急;砍一次,手上就帶一次血。燒起來因為剛砍下是濕的,所以半天燒不著,濕煙熏得母親的眼淚直流。一直到后來買了兩塊山,我和父親在山上種下些松樹苗,才慢慢解決了燒的問題。分得的一點地,是用來種棉花和長豆角的。夏天開始摘長豆角,接上秋天撿棉花,都由母親包辦。有時我也想跟著去,母親說“你做不了什么,反而討厭”,不準(zhǔn)我去,F(xiàn)在回想起來,在夏、秋的烈日下,悶在豆架和棉花灌木中間,母親是怕我受不了。我們常常望到母親肩上背著一滿籃的豆角和棉花,彎著背,用一雙小得不能再小的腳,篤篤地走回來;走到大門口,把肩上的籃子向門蹬上一放,坐在大門口的一塊踏腳石上,上褂汗得透濕,臉上一粒一粒的汗珠還繼續(xù)流。當(dāng)我們圍上去時還笑嘻嘻地摸著我們的頭,撿幾條好的豆角給我們生吃。在我的記憶中,只有當(dāng)我發(fā)脾氣,大吵大鬧,因而挨父親一頓狠打時,母親才向父親生過氣,卻不曾因為這種生活而出過怨言,生過氣。她生性樂觀,似乎也從不曾為這種生活而發(fā)過愁。
五
辛亥革命那一年,我開始從父親發(fā)蒙讀書,父親這年設(shè)館在離家三里的白洋河?xùn)|岳廟里。在發(fā)蒙以前,父親看到我做事比同年的小孩子認(rèn)真,例如一群孩子上山砍柴(實際是冬天砍枯了的茅草),大家總是先玩夠了,再動手。我卻心里掛著母親,一股正經(jīng)地砍;多了拿不動,便送給其他的孩子。放牛絕不讓牛吃他人的一口禾稼,總要為牛找出一些好草來。又發(fā)現(xiàn)我有讀書的天資,旁的孩子讀《三字經(jīng)》,背不上,我不知什么時候聽了,一個字也不認(rèn)識地代旁的孩子背。所以漸漸疼我起來。
這年三月,不知為什么,怎樣也買不到米,結(jié)果買了兩斗豌豆,一直煎豌豆湯當(dāng)飯吃,走到路上,肚子里常常咕嚕咕嚕地響,反覺得很好玩。到了冬天,有一次吹著大北風(fēng),氣候非常冷,我穿的一件棉襖,又薄又破了好幾個大洞;走到青龍嘴上,實在受不了,便瞧著父親在前面走遠了,自己偷偷地溜了回來。但不肯把怕冷的情形說出口,只是倒在母親懷里一言不發(fā)地賴著不去。母親發(fā)現(xiàn)我這是第一次逃學(xué),便哄著說:“兒好好讀書,書讀好后會發(fā)達起來要做官的!蔽夷涿畹刈詈蕖耙龉佟钡脑挘栽桨l(fā)不肯去。母親又說:“你父親到學(xué)校后沒有看到你,回來會打你一頓!边@才急了,要母親送我一段路,終于去了。可是這次并沒有挨打。父親因為考了二三十年沒有考到秀才,所以便有點做官迷,常常用做官來鼓勵我;鼓勵一次,便引起我一次心里極大的反感。母親發(fā)現(xiàn)我不喜歡這種說法后,便再也不提這類的話。有時覺得父親逼得我太緊了,所以她更不過問我讀書的事情。過年過節(jié),還幫我弄點小手腳,讓我能多松一口氣。
12歲我到縣城住“高等小學(xué)”,每回家一次,走到塘角時,口里便叫著母親,一直叫到家里,倒在母親懷里大哭一場;這種哭,是什么也不為的。15歲到武昌住省立第一師范,寒暑假回家,雖然不再哭,但一定要倒在母親懷里嗲上半天的。大概直到民國十五年以后,才把這種情形給革命的氣氛革掉了,而我已有二十多歲。我的幼兒帥軍,常常和他的媽媽嗲得不像樣子,使他的兩個姐姐很生氣;但我不太去理會,因為我想到自己的童年時代。
以后我在外面的時候多,很難得有機會回到家里;即使回去一趟,也只住三五天便走了。一回到家,母親便拉住我的手,要我陪著她坐。叔嬸們向母親開玩笑說,“你平時念秉常念得這厲害,現(xiàn)在回來了,把心里的話統(tǒng)統(tǒng)說出來吧!钡赣H只是望著我默默地坐著,沒有多少話和我說;而且在微笑中,神色總有點黯然。
六
民國三十五年五月初,我由北平飛漢口,回到家里住了三四天。母親一生的折磨,到了此時,生命的火光已所余無幾;雖然沒有病,已衰老得有時神智不清。我默默地挨著她一塊兒坐著,母親干枯的手拉著我的手,眼睛時時呆望著我的臉。這個罪孽深重的兒子,再也不會像從前樣倒在她懷里,嗲著要她摸我的頭,親我的臉了。并且連在一塊兒的默坐,也經(jīng)常被親友喚走。我本想隱居農(nóng)村,過著多年夢想的種樹養(yǎng)魚的生活。但一回到農(nóng)村,親戚朋友、左鄰右舍,都是千瘡百孔。而我雙手空空,對他們,對自己,為安排起碼的生活也不能絲毫有所作為。這種看不見的精神上的壓力,只好又壓著我奔向南京,以官為業(yè)。此時我的哥哥已經(jīng)在武昌住院了。我回到南京不久,哥哥死在武昌了,以大三分的利息借錢托友人代買棺材歸葬故里,這對奄奄一息的母親,當(dāng)然是個大打擊。此后,我?guī)е拮恿魍觥?/p>
。1970年3月《明報月刊》)